美国当地时间6月15日,美国总统通过白宫发表声明称,决定对中国价值500亿美元的输美产品征收25%的关税。仅仅事隔3天,白宫再次发表声明,宣布将针对中国价值2000亿美元的产品征收10%的关税。并称:如果中国采取反制措施,美方将另行针对价值2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关税。而2017年中国对美的全部出口总额也不过5000亿美元!

6月18日白宫关于中国贸易问题的声明

该来的总是会来,经过了前几个回合的试探之后,特朗普政府终于露出了尖牙利齿,枪口瞄准中国,只待叩响扳机,贸易战即将全面打响!

中美贸易争端正朝着不可预测、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贸易战可能仅仅是一个前奏,如果双方僵持不下,接踵而至的也许还有汇率战、金融战、能源战、科技战,甚至地缘冲突。这一场危机,貌似突如其来,实则无可回避,其广度、深度、烈度眼下无法预测,但如下几个基本事实是明确的:

1)中国的综合国力仍然远逊于美国。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的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工业国、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一大外汇储备国。

然而,在科技、能源、金融、军事、外部同盟等关键领域中国仍然远逊于美国。换句话说,一旦进入全面对抗,美国手里的牌要比中国多得多。

2)历史上美国有成功遏制苏联、日本等崛起大国的先例和手段。

二战之后,为了保持全球霸主地位,美国挑起遏制苏联的冷战,全方位挤压苏联的生存空间。经济上美国采取了似曾相识的“实施出口管制、加强控制高新技术转移”、操控国际原油价格等手段,与军事竞赛、意识形态渗透相配合。这一场长达40余年的竞赛以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为标志,美国最终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1985年9月22日,美国、日本、联邦德国、法国以及英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在纽约广场饭店达成“广场协议”(Plaza Accord),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为由,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在此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里,日元对美元升值了一倍。

签订广场协议的五国财长

实际上,由于日本产品与美国本土产品有很强的结构性差异,形不成价格竞争,日元升值并没有为美国商品打开广阔的日本市场。但由于日元大幅度升值,对日本以出口为主导的产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为了保持经济成长,日本政府以调降利率等宽松的货币政策来维持国内经济的景气,使得国内剩余资金大量投入股市及房地产市场,从而形成了1990年代着名的日本泡沫经济,在经济泡沫破裂之后,日本经济一蹶不振,就此进入了“失去的十年”(The Lost Decade)。

3)遏制中国已经成为美国朝野上下的高度共识。

2009年11月,笔者曾作为来自中国的唯一代表参加了在美国迈阿密举行的美国制造商协会(AEM)的年度峰会,美国前商务部长卡洛斯.古铁雷斯出席会议并发表了主题演讲。在问答环节,当一名美国知名制造商CEO问起中美竞争关系的前景时,古铁雷斯的回答当属温和客观,笔者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古铁雷斯说道:“毋庸置疑,中国企业将在全球范围内包括美国本土市场向美国企业发起挑战。但在政治和军事领域,我认为中国无意挑战美国,如果中国真的向美国发起挑战,也将以失败而告终。”

巧合的是,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正在中国访问,当时中美双方发表的联合声明中是这样界定中美关系的:“双方重申致力于建设二十一世纪积极合作全面的中美关系,并将采取切实行动稳步建立应对共同挑战的伙伴关系。”

10年过去了,美国对中国的战略定位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2018年1月美国国防部公布的《国防战略报告》中,中国不仅不再是美国的合作伙伴,而是“挑战美国的实力、影响和利益,企图侵蚀美国的安全和繁荣,是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

《2018年美国国防战略报告》概要

不仅如此,从特朗普的前军师班农于2017年底在东京发表的对于中国十九大报告极具冷战思维的解读,到白宫提出的、在中方看来颇具屈辱性的中兴通讯和解方案也被美国参议院否决,都充分证实了这一判断。

看清了这三个基本事实,就会对这次危机的严峻性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国家层面,事关国运之争,中国政府选择了寸步不让、强力反击,意在以战止战。

企业层面,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已经全面融入了全球产业链,很难找到与外部世界完全隔绝的企业或实体,贸易战下,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如何应对这场危机?事关成千上万中国企业的命运,事关数以亿计从业者的命运。

尤其对于正在全球化途中艰难跋涉的中国企业,应该何去何从?

这个命题显然极其宏大,未来局势的走向还存在诸多变数。但作为国际业务的长期从业者和研究者,出海领航有义务发出自己的声音。

从即日起,出海领航将从多个维度对中美贸易战进行系列分析解读,为走出去的中国企业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关于全球化战略

A.保持战略定力,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进全球化战略。

改革开放40年来,对外开放、面向全球发展已经成为中国企业发展壮大的关键命题之一。各行各业的领先企业早已经迈出了拓展海外市场的步伐。从先行出海的装备制造、工程承包、能源行业、海外园区, 到近年来异军突起的高科技、农业、消费品行业,乃至蓄势待发的互联网和传媒行业,全球化发展早已成为众多领先企业的核心共识。

近期习近平主席的一系列发言和表态值得中国企业反复深思:

“过去40年中国经济发展是在开放条件下取得的,未来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也必须在更加开放条件下进行。”

2017年1月习近平主席在瑞士达沃斯论坛上做出如下表态:

“世界经济的大海,你要还是不要,都在那儿,是回避不了的。想人为切断各国经济的资金流、技术流、产品流、产业流、人员流,让世界经济的大海退回到一个一个孤立的小湖泊、小河流,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符合历史潮流的”。

在2018年4月的博鳌亚洲论坛上,习近平主席再次庄严承诺:

“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

一句话:已经迈向全球化的中国企业不可能再回到孤岛上,把自己重新封闭起来,与世隔绝。

事实上,以当前中国各大产业的体量,单一的中国市场根本无法容纳得下。

从全球视角来看,中国连续多年对世界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30%,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稳定器和动力源,中国企业如果重回封闭的老路上,对于全世界都将是一场大灾难。

这是对于大局的一个根本性判断。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应该有任何的动摇。

B.强化危机意识,建立底线思维,做好充分准备应对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

在战略层面不能低估美国长期遏制中国的决心,在战术层面不能高估特朗普政府的各种承诺。事实证明,特朗普的任性决策正是造成全球经济不确定性的最大不确定性。

从上任后即退出TPP协定,到退出《巴黎气候协定》,退出《伊核协议》,再到与中国贸易谈判中的翻云覆雨,以及在G7峰会上的表现,特朗普确实非常“不靠谱”,这是由于他“商人+政客”的混合体质决定的,也是由于美国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对总统权力的极大制衡所决定的。

毫无疑问,不确定性是从事海外业务和海外投资的大敌。中国企业对这场危机的长期性和严峻性必须有根本性的清醒认识,建立底线思维,保持战略韧性,从最坏的可能性出发做好相关的准备。